伊丽莎白瓜

【季然】水星记(2)

各种胡吃海塞和聚会,更新太慢了。

气氛变得欢乐(奇怪)了起来。

一大波配角上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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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

接近六月,中午的阳光迅速变得猛烈起来。

上午的第四节是生物实验课,李熏然作为课代表,留下来收拾各组实验用的烧杯仪器培养皿。等他赶到食堂,配菜已经被一抢而空,只剩下难吃出了名的炖南瓜。无奈要了一份,吃得李熏然心生绝望,平时能啃两个馒头的胃口今天只吃了一个。他记得自己宿舍柜子里还留了半瓶老干妈,于是要了个塑料袋给剩下的馒头一装,揣进校服口袋里,决定回去加个餐。

他走到宿舍楼下,正遇见刘博群。

刘博群是他们班里王青的铁磁,六班知名的吐槽帝,一口京腔满嘴骚话。最著名的战绩是初中跟隔壁班的吹子打嘴仗。

对方两军阵前口出狂言:

“告诉你你小子今儿晚上别走,我去叫一辆面包车,下来二百号人弄死你信不信?”

此君一声冷笑,张嘴一句:

“您那面包车上装二百号人,是一个轱辘儿上坐五十个是吗?”

自此之后,一战成名。

照理说刘博群这个损嘴,有朝一日真被人围住打一顿也不是没这个可能。偏偏他身边有个王青,俩人好得快穿一条裤衩。王青自小升初的时候就有一米七的大个,长到高中一直没停,站队列从来都是班里最后一排最后一个。整天跟个铁塔一样在刘博群旁边镇场子,让吐槽帝更加肆无忌惮了起来。

其实王青就是个子大,性子上是个老好人。这一点李熏然清楚。他们的班长看起来木讷,只不过是性格温和不爱说话而已。一开始刘博群嘲笑他的nl不分,叫他“拟薰然”,还是王青捎了这混小子后脑勺一下给他解的围。正是这一点,大家才选他当班长,为得是他对是非的态度,服众。

至于老好人脾气会不会被欺负,那不是还有刘博群这个狗头军师嘛。

说到刘博群,之前这个人一直跟李熏然不太对付。许是因为之前恩怨,死党折了自己的面儿。一般来说相互看不上眼,大路朝天各走半边,就像他和季白那样。刘博群偏不,遇见了你,还要仰着头瞪着你,对你亮鼻孔以示他的鄙视,简直叫李熏然哭笑不得。

不过在那场斗牛之后,旧仇迅速化解。照他的话说,就是“自家的小摩擦永远比不上共同的对外纠纷”。

“哥们儿流弊,给力。”

当时在课间,教室里男生围成一团。刘博群边说着边大力拍着他的肩,拍得李熏然一阵苦笑。

夸着他还得黑着他的口音,这家伙真是够了。

而现在,刘博群站在大太阳底下,手里圈着篮球一扭头,远远看见李熏然,挥着手喊他的名字。

“熏然儿!快来!”

在他跑到半路的时候又接着说:“季白给你暖壶呲儿了。”

话里带着一股兴高乐祸的劲儿。

李熏然“啊”了一声,接着问。“怎么搞的?”

“我也不在跟前儿啊我哪知道去。”刘博群冲水房方向一努嘴,“那不,正主儿还在那边儿呢。”

李熏然知道这家伙俏皮话忒多,说了句“算了,我过去看看。”(刘博群:“走了您那。”)就又往水房那边跑。等到他隔着老远伸直了脖子,才看见打水的人群之后,季白穿着的干干净净的白T恤。

他走近了,先看见的是地上几个还完好的幸免于难的壶,和他那个红色的歪倒在一边的暖瓶残骸放在一起。晶晶闪闪的暖壶胆碎片,在光下面像散在土里的星星。其他学生不远不近的围着,自动形成一个移动的环带。而季白站在原地,处于包围正中,踩在众星之上,后脑勺对着自己。

李熏然这时才看见他的面前还站着一个人。

是个女孩子。长长的发梢在脑后摇摆,一双弯弯的眼睛里带着惭愧和歉意。她手足无措的解释着自己会想办法弥补,几句话说得结结巴巴。

季白还没有答话,先感觉到身后有人来了,转头看到是李熏然从川流不息的打水学生中挤了出来。“暖瓶是他的,你跟他说吧。”说完提着剩下的暖壶就走,十分冷漠和无情。

李熏然头顶上因为慌张奔跑翘起几缕呆毛还没落下来,就愣愣的看着季白从他旁边擦身而过,好像都懒得再多看他一眼。一番态度,连之前让人不快的眼神都不愿意再投到他身上了。这让他心中有些不悦,抿着嘴看着白T恤一晃消失在人群之后,眉心微微地蹙起。

“对,对不起。”弯眼睛女生有些吓傻。“他是不是生我的气了?”

“没,他总这个样子。”

李熏然转过头,安慰的说着,表情已经是平常的微笑,话里带着一贯的温和。

 


他们在宿舍楼下的小卖部找老板换暖壶胆。小卖部是用一楼普通宿舍间改的,两面墙上钉上货架,被各种膨化食品和真空包装食品堆满,令空间显得狭迫而拥挤。老板是个中年发福的男人,脚有些跛,一层层褶的脖子上套着粗粗的金链子,据说是舍管家里的亲戚。他听李熏然说要换暖壶胆,眼睛斜斜地扫了旁边的女生一眼,就起身挤进屋后面翻找去了,边找边问:

“有没有橡皮圈?”

“橡皮圈?”两个人都有些不明白,相互交换了一个疑问的眼神。

“就是壶口上那一圈。”老板头也不回的解释。“有那个才能换。”

“有,有。”女孩子弯腰看了一遍壶,确定的说。李熏然瞅着她用葱白一样嫩的小手扶着自己旧旧的红身白底暖壶,微微有些发愣。

他没想到女孩突然转过头,发梢从眼前一荡,就是四目对视。“我叫叶梓夕,你叫什么啊?”

那一双弯弯的眼睛里盛满笑意。

男生怔了一下。好像神思突然飞走,落在千里之外的那间院门口的石台阶上,门上两面贴着斗大眼睛的门神和红纸对联,正对着一湾小河沟。那天太阳又大又晒人。有一个剪着齐肩日本头的圆脸女孩,穿着碎花的连衣裙,也这么问他。

“李熏然。”他回答,有些慌张的挠后脑勺,又补充一遍。“我叫李熏然。”

他有些紧张的想。好像现在,长到接近成年,十几年过去,这答案也没有什么进步。

女孩看着他的反应,一直亲和的微笑更加开心起来。“好,我记着了。”

“那,你也是外地来这上学的吗?”她接着问。

“嗯。”李熏然点点头,不料被不轻不重的拍了拍肩。

“同志啊同志,战友啊战友。同病相怜啊,辛苦了辛苦了。”女孩反应夸张的说着,还貌似不容易的叹着气。“我家在云南那边,离这里真是特——别远。”她强调一样的加重了那个“特”字。

李熏然被这种外向的情绪带动,也不由自主的笑起来。好像少年时期,离开家乡求学的辛苦,缺乏故土滋润与亲友的关照,都被更乐观的一笑而容纳了。

他看着对方弯弯带笑的眼睛,好像是听到一声呼唤,远远地,又清晰。“熏然哥哥。”

面前的女孩明明长得完全不同,他却禁不住想起那个在爷爷家门前相识,住在隔壁的圆脸女孩,是童年时最好的玩伴。会拽着他的胳膊叫他“熏然哥哥”,会将圆圆的杏眼笑成弯月,会跟他交换花生酥和大白兔奶糖。他换来也不吃,藏在裤子兜里给女孩留着,等她馋嘴再撒娇向自己讨来。

他带着她在门前河湾摸虾子。她没站稳跌一跤歪在水里,全身湿透还咯咯咯笑个不停。她家大人不在。奶奶用毛巾擦干她身上和湿乎乎的团子头,找了一身李熏然穿旧的短袖短裤,在她身上穿来大那么一号。单薄瘦小的身子在他的衣服里面晃荡,却还是追着喊“熏然哥哥”,吵着要去摸虾。最后一人一片西瓜才安静下来,两人坐在小院里捧着啃,啃得满脸满手瓜汁。她坐着小竹椅,冲着埋头啃瓜的李熏然嘻嘻地笑,露一排整整齐齐小白牙。

“熏然哥哥像花猫儿一样了。”

他反驳。“那瑶瑶你也是花猫。”

“那哥哥是大花猫儿,瑶瑶是小花猫儿,就都是花猫儿了。”

瑶瑶歪着脑袋,用小孩儿笃定的语气这么说完,又笑着问:

“哥哥你说是不是呀?”

“是!小花猫,你看你妈妈回来怎么说你!”

听哥哥这么说,瑶瑶圆眼睛一眨一眨的,小嘴儿嘟了起来。

“那,那你别告诉妈妈。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,好吗?”

“好,不告诉。”

“那,我们拉勾勾。”

两只小手指牵在了一起。

“拉钩,上调,一百年不许变。”

“谁变谁是小狗!”“谁变谁是小狗。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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