伊丽莎白瓜

【季然】水星记(3)

打了鸡血,修仙更新。

看到新鲜凯的我又陷入了热恋~

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

3

叶梓夕站在小卖部门口的冰柜前面,中午的阳光透进来,晒在她高高扎起的发梢上,身上短袖校服白得发亮。她抬起头,隔着五颜六色的廉价塑料挡帘问屋里的李熏然。

“喝点什么?”

李熏然想说随意,但又觉得这样未免太敷衍,还是要了一瓶冰可乐,用需要回收的玻璃瓶装,必须喝完搁回货筒架里。他一摸兜,想起钱包扔在楼上宿舍柜中,此刻身无分文,有些尴尬。叶梓夕单手拎着两瓶可乐进了屋,另一只手很自然的摸出几枚硬币,投在老板的钱罐里,又要了起子。“咔”“咔”两声轻响,她递过来其中一瓶冒着气的可乐说,“这算我打碎你暖壶的赔礼咯。”

她笑着看着李熏然接过去,自己豪爽的灌了一口,哈了一声,又说。“而且我还有事相求呢。”

微微一抿嘴,她顿了一下。直到李熏然等待她说下去的眼神看过来,她才莞尔一笑,眼睛中带着狡黠的光。

“你认识季白吧?我看他总是给你提水,你们应该关系很好吧?”

那一弯笑意的眼神后面带着一种微微涌动的期许。

李熏然无言。他望着女孩,手里握着的冰可乐凉的扎手。他一时说不出来什么,甚至是托辞都难以出口。他也很难形容心里是怎样一种感觉。

“那你打碎了我的壶,是想认识他吗?”

他反问道,不管心中怎样波澜,他的语气还是平静温柔的,至少他努力保持这样。

岂止是波澜。他不动声色的站在那里,等待着女孩的回答,好像又到了那一天下午,他站在那里,受到远远地,一道带着疏离感的目光注视。领会真正的一种宣告,他的不被欢迎。这种直白的宣告渗透在他的整个初中时光里,就像一直站在温吞的火苗上。外面还是那副样子,内里因炙烤而变质。

而他总是等待,只能等待。就像现在等待一个回答,过去等待外人偶然想起的关心,等待遥远家里匮乏的问候,等待他漫长学业一天又一天过去。然后有一天,有个人在他面前毫无掩饰的说出了真相,不用什么话语,只用一种眼神。直截了当,一清二楚。

他有一个孤僻、疏远交流、小心翼翼的灵魂面,诞生于李熏然的初中时光。他还有一个温顺、礼貌。讨人喜欢的外壳,营造来保护自己孤僻的心。

而这些都在三年之前,被一个叫季白的同龄人一眼看透了。他坐在车里用深黑色的眼神看透了李熏然,看透了一个孩子小心翼翼不愿被大人长辈发现的内核。就算自己在高中入学后尽力去转换,去掩饰。参加生物课外兴趣小组,管理实验室,认识新的同学,努力结交朋友,让周围人对他“孤僻”的评价变为“比较安静”。李熏然始终深知自己的那颗心。

他问出这句话,声音细微颤抖。脆弱与敏感从表面的无恙中揭露出一丝缝隙。

叶梓夕躲着男孩的目光,或者说压根就不敢看他。她挠挠后脑勺,眼神乱撞,皱着鼻子说:

“啊,这个。算是吧。”脸上浮起不自然的红晕。

李熏然笑了起来。

“我认识他。”他微微侧头,看女孩猛地对过来期待的目光。“不过说不上关系很好。”

应该说是很不怎么好。不过这也不算谎话。谎话的话,他也不是没说过。

李熏然昨天跟班长王青说,自己不参加班级篮球队,是因为半月板损伤,长期剧烈活动有撕裂风险,也拒了刘博群他们那伙人的篮球邀约。

其实他的膝关节一点事儿都没有。他是每一次投篮,都在心里难受。初中放假,无人陪伴时,他站在空旷的操场上,陪伴他的就是那一颗旧篮球。那时他就知道,无论他投出多精彩的三分,也没人叫好。只有风,只有树,只有太阳,只有孤零零的篮筐。

他就不愿在打篮球。十几岁的少年,远离家乡,忧虑与害怕实在太多。就像被取笑的乡音,让他不愿主动交流,直到蹩脚的普通话一点点改善。就像一脑袋的自来卷,让他总是洗头,或者用水捋直打卷的发梢,天天把自己弄得湿漉漉的。他做各种看起来很蠢有很古怪的举动,来让自己显得不古怪,然后适得其反。

大家看他越孤僻,他就越孤僻,甚至他都觉得自己真实的那一面就是这样。因为他当时最喜欢的数学老师也这么说:

“李熏然这个孩子,听话,学习也刻苦,就是性子太孤僻了。”

是的。他就是如此。大家都说,“你应该跟别人多交流交流”,他就去交流。大家说,“你应该多笑笑”,他就微笑。

幸好现在,他觉得自己已经能演得很正常了。

 

可是凡事都有那一个例外。

周五他们班跟一班打完了选拔赛。李熏然没参加也没去看。他在实验室做培养基,中午吃完饭就去了,正好利用了班里去看比赛的时间。跟他一起的是隔壁五班的一男生,叫陶旭。陶旭是个真慢性子。在很多年之后,李熏然去看一部广受好评的动画电影,里面有一只树懒。那角色一出场,李熏然就乐了。他侧头跟瑶瑶说,“我高中有个同学,跟他一模一样。”

两个多小时下来,李熏然做了十几瓶,陶旭还在慢慢的往他的第三瓶里加蒸馏水。他直起身子看着对方一滴一滴加的不亦乐乎,觉得一直低着头有些眼花,紫外灯照得无菌工作台有些晃眼,就决定起身去外面透透气。

谁知他刚出实验室的门,一转头正撞上一人,差点撞个满怀。

正是季白。他穿着班级球衣,红底白边,7号上面印大写的姓“JI”。他自从高中以来,长得很快,一个学期下来就比李熏然高出了一截。此刻他额上还带着汗,瞪着刚刚差点撞到自己的人,眼里好像要喷火。

李熏然微微抬头看着他,心里有些莫名其妙。

“你为什么不参加比赛?”

季白的语气咄咄逼人。

李熏然皱起了眉。他可以像之前对班里人那样,采用同一套说辞。但是当他看着季白那一双黑色的、牢牢盯住他像要盯穿一个洞的眼睛,话就哽在喉中,什么也吐不出来。

“我不想参加。”他最后这么说出口。听上去任性而抗拒,却是他的真正心声。

季白的眉头也拧了起来。“你打球不是一向不错的吗?”

一向不错?

李熏然几乎要笑出来,心里却涌上一股邪气。他想起初中从来都是只有篮筐和自己的娱乐。这一刻之前累积的孤僻,与同学伪装的谎言,向女孩掩饰的温和,扭在心里结成一团乱藤。纠缠着探出尖刺,忍不住要在话语中冒出。

“你又知道了?”

“我当然知道。”季白回答的很快,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忽视了李熏然话里的讽刺。“我见过。”

这话说得李熏然一愣。他确定对方的初中是区实验学校,跟自己的学校差了不是一个档次。后来考到一个高中,原因好像听到赵叔叔偶然提过,是在他拿来给赵寒当反面教材的时候。

“你可别什么都学季白那混小子,他别的成绩考高分是考高分,一门英语偏科,有什么用?”

这倒确确实实是李熏然可以拿来笑话季白的一件事。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,此刻就是在他脑中一闪而过。他在意的还是,季白之前何时见过他打篮球了?

“那次在电玩城,还有赵寒。”

季白看着李熏然一副疑惑样,直截了当的提醒道。

李熏然这才露出恍然的神情来,似乎是有那么回事。那时候初三假期,李熏然去给赵寒辅导作业,两个人回家途中半路杀出程咬金,一起被拐进了电玩厅里。或者说,是赵寒受季白诱惑进了电玩厅,李熏然放心不下跟进去看看。这还是他第一次进那种地方。什么街霸,飞车,在这之前他都是听同学谈论而已。

电玩城的光和声效晃得李熏然头痛。他待了一会儿手足无措,就想出去。突然感觉赵寒拽他袖子。“熏然哥,我们玩那个吧。”

小手指的正好是投篮机。

赵寒那时候个子刚到他肩膀,两手都捧不住球。季白给他一把币自己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。李熏然无奈,只好投了两币,开始投篮。他看赵寒根本投不高篮球,就伸手帮着一起,随着时间减少,他的速度越来越快。不知不觉间,过了一关又一关。

一直到最后,机器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声效,“刷刷刷”开始吐出一大串奖票。吓了李熏然一跳。

“哇!熏然哥你太厉害了!”

他在赵寒的赞叹声里回过神,回头看周围人都在看着自己,不禁有些慌神。

而他没注意到,就在不远处的格斗街机旁边,季白正回转身子,一直看着他,连自己屏幕里的肯被人按住一顿暴打,都没有去管。


评论(18)

热度(36)

© 伊丽莎白瓜 | Powered by LOFTER