伊丽莎白瓜

【季然】水星记(8)

一个心心念念的梗,终于写出来了

下面还有千千万万个(才没有)

甜甜甜时间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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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.

在六班窗外的木槿花开的那天,战战兢兢刻苦用功的高一学子们终于迎来了全校性的期末考试。

自从高三的学长学姐们毕了业,迎接了高考后,老师们就开始不遗余力的敲打所有高一生。“不要以为你们时间还很宽裕,就放松警惕!”班任站在讲台上框框敲着黑板擦。“就是一转眼的事!都给我抓紧了啊!”

整个班里死气沉沉。每个人都埋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。李熏然也低着头,瞅着书上空白的习题。黑色中性笔在手指间打转,心思却没放在三角函数的积化和差上。

早晨他看见了新开的木槿,粉色的白色的拥簇在枝头,花心里面藏了一个个淡紫色的星星。算上旁边窗栏上攀爬的金黄色凌霄花,不远处花坛里的月季,和草坪上冒出的一支支石竹。校园里变得多彩的热闹。

夏天终于是来了。

“考完试先别走,回班里来上自习等着,到时候开班会要说高二文理分科的事。”

这句话说完,班里的人陆陆续续抬起了头。等到班任抱着课本,迈着四方步出了教室门不一会儿,议论声也跟着渐渐起来了。教室里闹闹哄哄,纪律委员喊了两句,也没压住。

李熏然翻出课本,想再看一遍知识点,冷不丁被踹了一脚凳子。他回过头,看见刘博群对他挤眉弄眼。

“哎,熏然。你打算选理还是选文啊?”

“唔。”这件事熏然没有放在心上过。他成绩一直不差,也没有过偏科。这时的大家对于将来的考学目标并不明确,至于以后的学科倾向,也许更多是由喜爱的老师和家长的影响决定的。

“嗨,你还管着生物实验室呢,一定跑去学理了。”刘博群一副“多余问你”的表情。“那你估计就要调去理科班。”

现在六班的班任,“老赵头”,是政治老师,以后六班肯定是文科班。

“我得拽住王青,让他跟我一起学文……”他好像在跟李熏然说话,又好像是自言自语的念叨,末了说了一句。

“我记得一班是理科班来着。”

李熏然不经意的听着,眼还看着书,心思却被“一班”俩字带跑了。他突然想起季白,想起上次他们两个气喘吁吁地踩着铃声跑到教学楼。

季白的一班在一楼,李熏然的六班在四楼。

对方在楼梯口匆匆说了一句,“明天见!”,就迈开步子往走廊那头跑远了。李熏然来不及回答,也来不及停下。他甚至没有腾出目光再看对方一眼。

不过,之后的早晨,季白没来。一直到一周后即将考试的这段日子里,在李熏然还天天浇花的早晨,那辆红色山地车和它的主人再也没出现在科技楼的车棚旁边。

也许是,要准备考试。李熏然装作没有在意,并在心里暗暗地给自己找了一个安慰的借口。要期末考试了,大家都比较忙。

有情可原。自己也并没有多在意。

不过,季白他应该会学理吧。

他在书上空白的地方随手写下一个“10”,在上面添了一横,又写下一个“5”。一共十个班,五个文科班五个理科班,五分之一,五分之一的几率。

李熏然瞪着那两个数字,然后刷刷刷的把那个“5”涂黑了。数字变成了一个大黑点,在课本中间,醒目又突兀。

他干脆合了课本,抬手翻出上次小考整理的错题集。数学书被晾在一旁,总是折压的书页鼓着呈拱弯状,让风一吹,哗啦啦的响。

 

 

最后一科考的是历史。

题目答完,又检查了两遍。李熏然抬头看墙上的时钟,还有十五分钟时间。他现在提前答完了题目,无事可做,心里也没有紧张松懈之后,即将要迎接假期的那种愉悦感。

四周的人大多还在埋头狂书。他就又开始看着窗外。

他冒出一些古古怪怪的想法,在从诗文和方程式中解脱的脑海里乱窜。爱看窗外的,除了学生,大抵就是囚犯了。他这样想。自由之心受到束缚,自由之人渴望蓝天。今天天上没有一片云。他隔着窗看着天,又觉得它大而荒芜,又觉得它令人惶恐。

被禁锢太久的犯人,有的时候甚至恐惧自由,而习惯被约束本身的生活。

他想着。似乎就是这样吧。

监考老师好像在看着他。他便把目光收回,重新盯着试卷,等着结束铃声的响起。

他是沮丧的。在考试结束后他跟着欢欢喜喜的人流鱼贯而出,在叫嚷着相约出游和嬉笑打闹的同学中间默默收拾自己的书包,在班会结束后慢慢走回宿舍,跟全副武装准备坐车回家的舍友笑着道个别。下学期再见。

再见。

舍友的垃圾桶忘了清理。李熏然帮忙倒了,然后顺便拖了一下地面。他再抬起头时,看到的是正在下落的夕阳。已经五点了。没关系,反正也没有人来接他。他想着,要把衣服从晾台上收进来。

反正也没人等他。

直到他听见一声喊。从他的宿舍窗户,五楼下面,正对着的一声喊。

“李熏然!”

有些熟悉。好像不久之前听过,又好像是已经过了很久很久。

他看着自己的旧脸盆发愣。

“李熏然!李熏然!”

他突然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幻想。

手一掀挡在面前的校服上衣,干透的红白衫在衣架上摇摆晃动,和其他晾衣绳上的空衣架乒乒乓乓打在一起。李熏然冲到五楼宿舍晾台上,接近黄昏的一片暖阳里。暖黄的阳光照在他打卷的发梢上,照在他浅色的眼中,在眼底投下明晃晃的一块亮色。

他扒住晾台扶手向下看。平时熙熙攘攘的宿舍楼下,现在空空荡荡的。校园里静得很,只剩蝉声还在树上时断时续的吵。

季白就站在宿舍楼下。他还穿着白t恤,只是头上戴了一顶棒球帽,背着双肩包,手插在裤兜里。此刻他正抬着头,向自己看过来。他们隔着五层楼的距离四目相对。

不像曾经提水后急匆匆的转身就走,季白依旧仰着下巴,远远看到他的卷发脑袋,把一只手放在嘴边做扩音器状,喊着。

“你还要收拾多久啊?”

“啊?”李熏然不明所以的喊回去。

“快点儿啊,我都等半天了。”

“去哪啊?”李熏然问。他觉得这问题说出来,显得傻里又傻气。

“赵寒家啊。”季白说着,皱了皱鼻子,眉头蹙了一下接着松开。“放假了,你要不去哪?”

“快点儿!”末了他又催了一句。

李熏然缩了头,倒着退回到屋里,在空荡荡的宿舍中间站了几秒。接着他一把抓过了扔在床上的书包,打开自己的柜子。他的东西很少,两件上衣,一条短裤,全都塞在包里。牙刷就不拿了,可以买一支临时用着。他把装得半满的包往自己背上一甩,就往外跑,顺手锁上了宿舍门。

一口气跑到一楼宿舍门厅里,他听见季白正在跟看门大爷扯皮。

“嚷嚷什么,放假了还不走!平时就整天折腾,不知道给人省省心。考完试了就乱扔书!还乱摔暖壶!现在你们这帮小孩儿,都要翻了天了!”

“嗯,是。是,知道了。”季白忙不迭的点头,虚心承认错误。“我这不是等人呢。哎他来了。”

大爷一转头,瞅见李熏然的卷毛一愣,接着继续嚷嚷:

“哎!就是你。每次清校都是你小子最晚走,你怎么这么磨叽呢。”

完了,正撞枪口上。

“大爷我们走了大爷再见。”

季白冲着李熏然做了一个“快跑”的口型,自己先撒腿窜出了宿舍楼。李熏然紧随其后,跟着说了一句“大爷再见”就按着背上的书包溜了。他们蹬蹬蹬的窜出去百十来米,才放慢步子,换成懒洋洋的踱步,只有各自气喘吁吁地呼吸声交错起伏。

“你们楼的大爷,太事儿了。”季白忍不住抱怨。“当初我给你提水的时候,他就老唧唧歪歪。”

“哈哈,上次我舍友的校服外套晾着被风刮跑了,让大爷捡去,好说歹说才肯还给他。”

“哈,是挺惨的。”

“嗯。”

他们在校园路上并排着走,渐渐无话。气氛由之前的欢声笑语迅速沉默。

李熏然微微低着头,踢跑了一个石子后,终于开口。

“那个。”他暗暗地深吸一口气。“你这几天,怎么没有骑车了。”

“啊?”季白猛地一偏头,看着卷发下面那双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。

“我,我车子胎爆了。”他说。

他看着对方“哦”了一声,转回了头,心里有点着急,好像是怕自己没有解释清楚。

“后轮车胎上扎了颗钉子,也不知道是在哪。这就期末考试了也没时间补了,只能坐车坐了一星期。”

“平时还好,就是这两天考试,特别怕堵车。”

“那你没遇上堵车?”

“没有没有,平时人品还是有保证的。”他说完这句,看见李熏然一副“你就扯吧”的表情。

“怎么?嗨,你别不信。”

“信信信。”

李熏然说完,就又笑起来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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